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我的喉咙。我站在父亲的病房外,
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身上插满了各种维持生命的管子。
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是维系我整个世界的唯一心跳。念念,别看了。
大伯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虚伪的怜悯,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去会议室吧,
律师都等着了。我没有回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尖锐的刺痛让我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走吧,念念。堂兄顾城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手温暖而有力,
语气里满是关切,三叔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公司的事情,我们这些做晚辈的,
总要替他分担。他的声音温润如玉,一如既往。从小到大,他就是家族里最耀眼的存在,
名校毕业,能力出众,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而我,顾念,
只是顾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女儿,除了顶着一张还算过得去的脸,一无是处。
亲戚们背地里都叫我绣花枕头,是依附着顾家这棵大树才能存活的菟丝花。我收回目光,
跟着他们走进那间令人窒息的会议室。顾家的旁支亲戚几乎都到齐了,
他们坐在长长的会议桌两侧,眼神各异,有同情,有幸灾乐祸,
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分食蛋糕的贪婪与期待。王律师坐在主位,推了推金丝眼镜,
清了清嗓子。各位,顾董在半个月前,也就是他病发前三天,重新修订了遗嘱。现在,
我将当众宣读这份经过公证的,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我的心猛地一沉。半个月前?
父亲为什么要突然修订遗嘱?我竟对此一无所知。王律师打开文件袋,那几张薄薄的纸,
此刻却重逾千斤。他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
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本人名下顾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将由我的侄子,
顾城先生继承…………本人名下所有不动产,包括三处房产,两处庄园,
全部由顾城先生继承…………至于我的女儿,顾念……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像无数根尖针,扎得我遍体生寒。王律师顿了顿,
似乎有些不忍,但还是念了下去。……考虑到其心性单纯,不善经营,为避免其受人蒙骗,
本人决定,将现金资产五百万赠予顾念,望其此生安稳无忧……五百万。
对于百亿家产的顾氏集团而言,这五个字,就是一个笑话。这是一种赤裸裸的驱逐。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随即是窃窃私语。怎么会这样?
顾董最疼的就是念念了啊!你懂什么,疼女儿跟传家业是两码事。
顾城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把公司交给他才最稳妥。就是,那个顾念,
除了逛街买包还会干什么?给她五百万够她挥霍一辈子了,知足吧!
我没有理会那些刺耳的声音,只是死死地盯着王律师,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微微发颤。
我不信。这不是我父亲的意愿。顾念小姐。王律师的表情很官方,
他将遗嘱推到我面前,白纸黑字,还有顾董的亲笔签名和指印,公证处也已经核验无误。
请您理智一点。我看着那份遗嘱,末尾那个签名,确实是父亲的笔迹,只是,
在那熟悉的笔锋下,我似乎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迟疑。不可能!我猛地站起来,
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我父亲绝不会这么对我!念念!大伯母厉声喝道,
你这是做什么?你爸尸骨未寒,你就要大闹一场吗?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有没有规矩!
规矩?我冷笑一声,目光如刀,直直射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城,我只知道,
有人在篡改遗嘱,想鸠占鹊巢!顾城终于抬起眼,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得意,
反而充满了痛心和失望。念念,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但是,这是三叔自己的决定。
他病重前,最担心的就是你。他怕你撑不起这么大的家业,
反而会被公司里那些老狐狸吞得骨头都不剩。他这是在保护你啊。他叹了口气,语气悲悯。
而且……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公司最近的财务状况,也不是很乐观。
三叔昏迷前,一直在查一笔账。一个穿着财务部制服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他叫李经理,
是顾城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各位董事,各位家人。李经理打开一份文件,我们查到,
在过去半年里,有一笔高达五千万的资金,通过一个海外账户被多次小额转出,
而这个账户的实际控制人……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身上,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是顾念小姐。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什么?
五千万?天啊,她怎么敢的啊!那是她爸爸的救命钱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平时看她柔柔弱弱的,没想到是个白眼狼!怪不得顾董要改遗嘱,这是早就发现了!
诬陷!这是彻头彻尾的诬陷!我浑身冰冷,血液都凝固了。我看着顾城,
他脸上那恰到好处的震惊和痛心,演得如此逼真。不……不是我……
我的声音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句子。念念,顾城走到我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你告诉堂兄,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只是一时糊涂,被人骗了,是不是?你把钱还回来,
我们还是一家人,我会替你向大家求情的!他的表演天衣无缝,
将一个爱护妹妹却又不得不面对残酷现实的兄长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在所有人眼里,
我成了一个盗取公司资金,害得父亲病危,还妄图争夺家产的无耻之徒。
我看着满屋子或鄙夷,或愤怒,或怜悯的嘴脸,忽然觉得无比可笑。这就是我的家人。
就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原来,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牺牲和抹黑的工具。
我没有再做任何辩解,因为我知道,在他们早已预设好的剧本里,我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徒劳。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挺直了脊背,转身走出了会议室。身后,
是顾城虚伪的呼喊和亲戚们尖刻的议论。柔弱的表象?绣花枕头的“透明人”?很好。
这场好戏,既然你们已经拉开了序幕,那么接下来的剧本,就该由我来写了。
***回到空无一人的别墅,这里曾是我和父亲的家,此刻却像一座冰冷的坟墓。
我把自己摔进沙发里,绝望如同潮水,将我寸寸淹没。父亲的脸,顾城的脸,亲戚们的嘴脸,
在脑海里交替出现,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我真的……就这么输了吗?不。我猛地坐起来,
擦干脸上的泪。父亲戎马一生,在商场上杀伐果断,他绝不会如此轻易地被人摆布。
这份遗嘱,一定有问题。我忽然想起,上个月父亲生日时,他把我叫到书房,
神情严肃地对我说:念念,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复杂。记住,无论发生什么,
爸爸都给你留了最后的底牌。底牌?我冲进父亲的书房,
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我像疯了一样翻找着,书柜,抽屉,
保险箱……什么都没有。难道只是父亲安慰我的话?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我的目光落在了书架顶层的一套精装版《基督山伯爵》上。这是父亲最爱读的书,他说,
里面有关于隐忍和复仇的一切。我踩着凳子,将那套沉重的书取下来。
当我拿起其中最厚的一本时,我感觉到了异样。书的侧面,有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卡槽。
我的心狂跳起来。我用指甲轻轻一抠,一个黑色的,比指甲盖还小的U盘,掉了出来。
就是它!父亲的底牌!我颤抖着手,将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
电脑屏幕上弹出一个密码输入框。我深吸一口气,尝试着输入了母亲的生日。嘀的一声,
密码正确。文件夹打开,里面只有一个加密文档和几个零散的音频文件。我点开文档,
里面是父亲用代码和暗语记录的一些笔记。虽然不完整,但我还是看懂了。
父亲早就开始怀疑公司的账目有问题,他一直在暗中调查,而他所有的怀疑,
都指向了一个由顾城全权负责的海外投资项目。文档里记录了几个可疑的公司名称,
几笔大额资金的流转日期,以及一个陌生的名字——秃鹫。
虽然这些还不足以构成直接证据,但足以证明,父亲从未怀疑过我!他调查的对象,
从始至终都是顾城!我点开音频文件。是父亲和一个男人的对话。老陈,这件事,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念念……就拜托你了。董事长,您放心!
只要我陈建海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大小姐受半点委屈!这个声音……是陈叔!陈叔,
陈建海,是跟着父亲一起打江山的老部下,也是公司里唯一一个不姓顾,
却被父亲视作亲兄弟的人。后来因为一次内斗,被顾城设计排挤,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病退
,离开了公司。我立刻找到了陈叔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头传来陈叔苍老而警惕的声音。哪位?陈叔,是我,顾念。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随即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大小姐……我……我都听说了。你还好吗?我不好。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陈叔,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将U盘里的发现,言简意赅地告诉了他。电话那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那个狼崽子没安好心!陈叔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董事长早就察觉到不对劲,
所以才让我提前退下来,在暗中帮他盯着。只是没想到,他们下手这么快,这么狠!
陈叔,现在我被他们泼了一身脏水,公司我回不去,父亲的病房我也进不去。我……
大小姐,你别慌!陈叔斩钉截铁地打断我,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
保护好自己和手里的东西。给我三天时间,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董事长对我有再造之恩,
我陈建海这条老命,随时可以为你们父女豁出去!挂掉电话,我紧紧握着那个小小的U盘,
它冰冷的金属外壳,此刻却成了我唯一的温度。顾城,你的好戏演完了。现在,
轮到我登场了。***接下来的三天,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顾城没有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第二天一早,我盗用公款,挥霍无度
的新闻就铺天盖地地席卷了所有财经版面和社交媒体。我的照片,我的个人信息,
甚至是我大学时期参加派对的照片,都被恶意剪辑后发布在网上。豪门千金竟是窃贼!
顾氏集团岌岌可危!蛇蝎美人顾念:一面天使,一面魔鬼。
无数的谩骂和诅咒像潮水一样涌来,我的手机被打爆,微信里充满了昔日闺蜜
的质问和嘲讽。我试图去公司,却被保安拦在了门外。他们看着我的眼神,
就像在看一个无耻的罪犯。抱歉,顾念小姐,没有顾总的命令,您不能进去。
顾总是谁?顾城吗?这家公司还姓顾,我父亲还是董事长!我怒不可遏。
保安队长面无表情:现在的代理董事长,是顾城先生。我去银行取钱,
却被告知我名下所有的银行账户都已被冻结。理由是涉嫌参与商业欺诈,配合警方调查。
我站在ATM机前,看着屏幕上那串冰冷的文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紧接着,
医院的催款电话打了过来。顾小姐吗?您父亲的医疗费用已经拖欠五天了,
如果今天之内再不缴清,我们……我们只能采取一些常规措施了。所谓的常规措施,
就是停掉那些昂贵的进口药。这等于是在要我父亲的命!顾城,你好狠!
他不仅要夺走我的一切,还要用我父亲的命来逼我。我挂掉电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身体缓缓滑落。口袋里只剩下几百块现金,连一天的医药费都不够。经济和精神的双重压力,
像两座大山,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在我快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陈叔发来的短信。大小G,明早十点,董事会。我已为你安排好一切。记住,
你是顾董事长的女儿,挺直腰杆走进去。我看着短信,眼中重新燃起了火光。对,
我不能倒下。父亲还在等我。第二天,我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
化了一个精致却略显憔ăpadă妆容。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坚定而冰冷。
顾氏集团大楼,我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前台和保安看到我,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但没人再敢阻拦。我径直走向顶楼的董事会议室。推开门,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
顾城正坐在原本属于父亲的位置上,看到我出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念念?你怎么来了?这里是董事会,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我为什么不能来?我环视一周,
在场的都是公司的老董事,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复杂难明,
我手里还持有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作为股东,我难道没有资格列席董事会吗?
一个和顾城走得很近的董事开口了:顾念,你涉嫌盗用公司资金的事情还没说清楚,
现在公司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已经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会议桌旁,拉开一张空椅子坐下。我来这里,不是来跟各位争论的。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只是对公司最近的一笔账目,有些疑问,
想请教一下代理董事长。顾城皱了皱眉:公司账目有财务部负责,你有什么疑问,
可以走正常流程。恐怕来不及了。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堂兄,
我记得去年第三季度,你主导了一个对『维京群岛新星投资』的项目,对吗?
顾城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是有这个项目,怎么了?
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我根据U盘里的线索连夜整理出的资料。
我只是很好奇,我将平板转向众人,为什么一笔高达三千万的投资款,
在打入对方账户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又被分拆成数十笔小额资金,
转入了另外十几个毫不相干的私人账户里?而这些账户的开户行,
遍布巴拿马、开曼群岛这些地方。我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顾城。最奇怪的是,
财务报告上,对这笔款项的后续,只写了『项目启动资金』六个字。堂兄,
你经手了这么大一笔钱,能不能给我们这些股东一个详细的解释,这笔钱,到底去哪儿了?
启动了什么项目?为什么需要这么复杂的转账流程?我没有直接的证据,
U盘里的信息只是碎片。我能做的,就是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
抛出一个他们无法立刻解答的疑问。这是一种堵伯。赌的是顾城做贼心虚。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所有董事的目光,都从我身上,转移到了顾城的脸上。顾城的脸色,
在一瞬间变得铁青。他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顾念!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我的名字,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吗?
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凭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捕风捉影的消息,
就在董事会上公然污蔑我?我没有污蔑你。我迎上他愤怒的目光,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只是在问一个问题。三千万不是小数目,作为股东,我们有权知道它的去向。堂兄,
你只需要告诉我们,钱去哪儿了,就可以了。我的平静,与他的失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董事会里的那些老狐狸,哪一个不是人精?他们或许不在乎真相,但他们在乎自己的利益。
如果公司的账目真的存在这么大的漏洞,那么他们手里的股份,随时可能变成一堆废纸。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地生根发芽。顾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项目涉及高度的商业机密,暂时不便透露。等时机成熟,
球球
土豆妮妮
苏南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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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识衣
一朵桃子
森林森林
小木
载酒慕默dd
夕颜颜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