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骗瞎子夫君说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卷走沈家半壁江山后消失。三年后宫廷夜宴重逢,
他坐着轮椅精准攥住我手腕:“夫人,玩够了么?”满座哗然中,
他忽然低头蹭我掌心:“为夫的眼睛……是被你毒瞎的。”后来他将我锁在佛堂,
指尖摩挲我腰间烙印:“这串佛珠烙进去的。”“阿沅猜猜,每颗珠子刻着什么字?
”我颤抖着摸向佛珠,只触到满手凹凸的——“沅”。---碎裂声炸开时,
整个琼华殿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一只流光溢彩的琉璃盏摔碎在冰冷的金砖地上,
飞溅的碎片像凝固的星子,映照着满殿骤然停滞的衣香鬓影和凝固的笑容。
喧嚣的丝竹、低语、觥筹交错声,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离,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
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我,谢沅,隐匿在这片死寂的最边缘,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才勉强压住那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心跳。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夜,足够塞外风沙磨平旧日容颜,
足够京城风云改换几轮门庭,足够让一个携款潜逃、声名狼藉的骗子彻底改头换面,
以新的身份,在这座吃人的宫殿里重新立足。可就在刚才,就在那琉璃盏摔碎的前一瞬,
一种蚀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顺着脊椎爬了上来,几乎冻结了我的血液。是他。那个名字,
那个身影,那个我以为早已彻底埋葬在过去的梦魇——沈砚。
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那骚动的中心。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
带着敬畏、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向两侧无声退开。一道身影,
缓缓出现在那条被让出的甬道尽头。他坐在一架沉黑如墨的轮椅上。一身素净的霜色锦袍,
衣料是顶级的云锦,流动着月光般柔润的光泽,却衬得他露在袖口外的腕骨愈发苍白伶仃,
透着一种久不见天日的脆弱。墨玉般的发丝用一根简素的木簪松松挽着,
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恰恰遮住了那双……那双曾盛满温柔春水,
如今却只余一片空茫虚无的眼睛。三年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脸上刻下多少风霜,
只是那份旧日的温润如玉彻底沉淀下去,化作了一种奇异的、近乎透明的平静。
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表面无波,底下却藏着噬人的漩涡。
他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串深紫近黑的佛珠,指腹捻过一颗颗圆润的珠子,
发出极细微的、规律的沙沙声,在这落针可闻的死寂里,如同催命的鼓点,
一下下敲在我的神经上。那轮椅,由他身后一个面容沉肃、气息凝练的灰衣侍从稳稳推着,
碾过地上细碎的琉璃残渣,发出清晰而单调的“咯吱”声,朝着我的方向,不疾不徐地驶来。
他的脸微微侧着,似乎在“看”,又似乎只是单纯地感知着空气的流动。一步。又一步。
那声音越来越近,每一响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
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逃!这个念头疯狂叫嚣,双腿却如同灌了铅,
被无形的恐惧死死钉在原地。不可能的……他看不见!
他怎么可能在满殿衣香鬓影、气息混杂之中,精准地捕捉到我?我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谢沅!
然而,那轮椅没有丝毫迟疑,碾过最后一段距离,稳稳地停在了我的面前。咫尺之遥。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药草清苦和沉水香的气息,瞬间将我包裹。
一只冰凉、骨节分明的手,如同早就演练过千百遍,精准无比地探出,
穿过这令人窒息的空气,不容置疑地、牢牢攥住了我的手腕。那力道极大,
带着一种玉石俱碎的狠绝,仿佛要将我的腕骨生生捏碎。冰凉的指尖紧贴着我的脉搏,
清晰地感受到我血液奔流的狂乱。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
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开去。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清越,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久别重逢般的温和笑意,却像淬了冰的刀锋,贴着我的耳廓刮过,
字字清晰,炸响在琼华殿的上空:“夫人,”他唇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那空洞的眼眸“望”着我,明明毫无焦点,却让我感觉自己被彻底洞穿,“三年不见,
玩够了么?”“轰——!”死寂的宫殿彻底炸开了锅!无数道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
瞬间聚焦在我被死死攥住的手腕上,聚焦在我瞬间褪尽血色的脸上。“夫人?!
沈大人叫她夫人?!”“哪个沈夫人?
沈家三年前那位卷款潜逃、害得沈大人眼盲……”“嘶……是她?那个谢沅?!
她怎么还敢回来?!”“天爷!沈大人怎么认出来的?
他明明……”窃窃私语汇成汹涌的暗流,夹杂着震惊、鄙夷、探究,几乎要将我淹没。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和冰冷,如同毒蛇的信子,缠绕而上,直抵心脏。我用力想要挣脱,
那手指却如同铁铸,纹丝不动。“放手!”我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还有一丝强撑的厉色,“沈大人,您认错人了!
小女……”辩解的话戛然而止。眼前的人,那张苍白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
忽然微微垂了下来。他攥着我手腕的力道丝毫未松,整个人的姿态却陡然变了。
方才那平静下隐现的尖锐压迫感,如同潮水般褪去,
换上了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带着无限委屈的依赖。他侧过头,将自己冰凉的脸颊,
轻轻地、无比依恋地,贴上了我被禁锢的手掌掌心。肌肤相触的瞬间,
我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猛地一颤。那触感冰凉滑腻,带着一种病态的脆弱感。
“阿沅……”他低低地唤着,声音轻软得像一片羽毛,带着浓重的鼻音,
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别凶我……” 他的脸颊在我掌心眷恋地蹭了蹭,
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兽,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带着令人心惊的依恋。
“为夫的眼睛……好疼啊……”琼华殿内的空气再次凝固。方才的震惊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
只剩下无数双瞪大的眼睛和难以置信的表情。“是……被你亲手毒瞎的。” 他抬起头,
空洞的“视线”似乎穿透了我的皮囊,直直刺入灵魂深处。
唇角依旧挂着那抹柔顺的、甚至称得上甜美的笑意,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趣事,“药,
好苦。比阿沅丢下我的时候……心还苦。”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手腕上的剧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连带着三年前那个雨夜,
他蜷缩在冰冷地上痛苦痉挛、最终陷入无边黑暗的画面,无比清晰地撞进脑海。
那碗药……是我亲手端到他唇边,哄着他,
说是能治好他旧疾的良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猛地弓起身,
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嘴,才压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干呕。冷汗浸透了里衣,黏腻地贴在背上。
“沈大人!” 一个威严沉厚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震慑力,
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的窃窃私语。是当朝首辅,沈砚的祖父,沈老太傅。老人须发皆白,
面容沉肃如古井,此刻那双锐利的眼眸如同鹰隼,带着沉沉的压力,
先扫过满殿噤若寒蝉的众人,最终落在我和沈砚身上,更确切地说,
是落在我被沈砚死死攥住的手腕上。“砚儿!”沈老太傅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宫闱重地,休得胡言!放开这位姑娘!
来人——”“祖父。”沈砚轻轻打断了他,声音依旧柔顺,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可那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却猛地又加重了几分,痛得我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他微微侧过头,空洞的“视线”似乎“望”向沈老太傅的方向,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些,
那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既纯真又诡异。“孙儿没有胡闹。”他慢条斯理地说着,
另一只手依旧缓缓捻动着那串深紫的佛珠,发出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孙儿只是……找到弄丢的东西了。”他顿了顿,空茫的眼睛转向我,声音陡然冷了下去,
带着一种冰封千里的寒意:“孙儿的东西,哪怕是一根头发丝儿,旁人……也休想染指。
” 那空洞的眼底深处,仿佛有漆黑的漩涡在无声旋转,要将所有敢于觊觎的人都吞噬进去。
沈老太傅的眉头深深锁起,眼中怒意翻涌,更多的却是深沉的无奈和疲惫。
他身后的沈家侍从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一步。满殿的达官显贵更是屏息凝神,
连大气都不敢喘。“陛下驾到——” 内侍尖利的通传声,如同利刃划破紧绷的弦。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龙涎香的威严气息迫近。明黄的袍角出现在殿门处,
帝王的身影在宫人簇拥下缓缓步入。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
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看戏般的兴味,目光精准地落在这诡异对峙的中心。“呵,
”皇帝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沈卿,
朕的琼华殿,倒成了你寻回‘失物’的地方了?”沈砚握着我的手腕,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森白,那力道像要将我的骨头捏碎,又像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带着一种绝望的执拗。冰冷的佛珠紧贴着我腕部的皮肤,
传递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不安的触感。皇帝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兴味,
在我因惊惧而惨白的脸上逡巡片刻,最终落回到沈砚身上,
唇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沈卿,此女身份不明,潜入宫禁,朕本欲着有司严查。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随意,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裁决,
“既是沈卿‘失而复得’的‘要紧物件’,那便交由沈卿……自行处置吧。
”“自行处置”四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如同千斤巨石砸在心上。我猛地抬头,
对上皇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冰冷的权衡和一丝看客般的漠然。
他是在纵容,甚至……是鼓励!用我的命运,去安抚或者说,
去满足眼前这个已然失控、却依旧手握重权的沈砚!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手腕上的剧痛似乎都麻木了,只剩下灭顶的绝望。“臣……”沈砚微微颔首,那苍白的脸上,
空洞的眼眸转向帝王的方向,唇边竟缓缓绽开一个极其柔顺、甚至带着感激意味的笑容,
如同冰雪初融,春花乍放,纯净得令人心头发毛。“谢陛下恩典。”那笑容在转向我时,
瞬间敛去,只剩下冰封的漠然。他不再看任何人,只是微微侧头,
对着身后那个如同影子般沉默的灰衣侍从,声音轻得如同耳语,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回府。”“是,公子。”灰衣侍从应声,声音平板无波。
他推着轮椅的手极其稳健,调转方向,动作流畅。而沈砚那只攥着我的手腕,却纹丝未动,
如同铁钳。巨大的拖拽力量传来,我猝不及防,一个趔趄,
整个人被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拖着,踉跄地跟上了轮椅离去的轨迹。“放开我!沈砚!
你疯了!”我挣扎着,指甲用力去抠他冰冷的手指,试图挣脱那令人窒息的桎梏。
喉咙里涌上腥甜,恐惧和屈辱灼烧着理智。轮椅碾过宫门高高的门槛,发出沉闷的声响。
外面是沉沉的夜色,宫灯在寒风中摇曳,投下鬼魅般的光影。
沈府那辆熟悉的、没有任何纹饰的玄黑马车,如同蛰伏的巨兽,静静等候在阴影里。
灰衣侍从停下轮椅,动作利落地打开车门,放下踏凳。沈砚这才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腕。
就在我惊魂未定,以为有一线逃脱之机,本能地想要后退的瞬间——他的动作快得如同鬼魅!
那只刚刚松开的手,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探出,精准地、狠戾地一把掐住了我的后颈!
“呃!”巨大的力量扼住咽喉,窒息感瞬间袭来。眼前发黑,所有挣扎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他那只手死死按着,以一种屈辱的、如同献祭般的姿势,
重重地、狠狠地朝着那冰冷坚硬的马车底板撞了下去!额头磕在冰冷的木板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剧痛伴随着眩晕猛烈袭来,世界天旋地转。视线模糊的最后,
只看到他苍白的手背绷紧的线条,和那只空洞望向虚空、却仿佛燃烧着地狱业火的眼睛。
车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最后一丝微光,也隔绝了所有可能的生机。
车轮碾过宫道的青石板,单调而沉闷的声音在狭窄黑暗的车厢内回荡,像一声声丧钟。
额角的钝痛伴随着每一次颠簸,清晰地敲打着昏沉的意识。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沉水香,混合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沈砚就坐在对面,轮廓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只有那捻动佛珠的、规律而细微的沙沙声,
如同冰冷的蛇,缠绕着我的神经。我蜷缩在角落里,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的车壁,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和抵抗的力气。黑暗中,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一直“盯”着我,带着一种无声的、粘稠的审视。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终于停下。车门打开,
一股更加浓郁的、属于沈府特有的、陈旧木质混合着药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依旧是那个灰衣侍从,沉默地放下踏凳。沈砚的手再次伸了过来。这一次,
不再是粗暴的拖拽或掐扼,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冰冷的掌控力,牢牢扣住了我的上臂。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那玉石般的凉意和不容挣脱的钳制。“下来。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一丝波澜,却像浸透了寒冰的绳索。我被他半提半拽地带下马车。
双脚落在沈府熟悉的、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上,夜色浓重如墨,
唯有回廊下悬挂的几盏白纸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惨淡昏黄的光晕,
将周遭亭台楼阁的轮廓勾勒得影影绰绰,如同蛰伏的巨兽。三年了,这府邸似乎一点没变,
又似乎处处透着令人心悸的陌生。空气里漂浮着死寂,连虫鸣都听不到一声。
他没有走向主宅的方向,而是拖着我,径直穿过一道又一道幽深的回廊。
脚步声在空旷的夜里回响,更添阴森。那灰衣侍从如同幽灵,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脚步声几乎微不可闻。最终,我们停在了一处偏僻的院落前。院门紧闭,
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沉重的铜锁,锁身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幽光。院墙很高,
隔绝了内外。一股若有似无的、陈旧的檀香气味从门缝里逸散出来。“开锁。
”沈砚对着空气吩咐。灰衣侍从无声上前,从腰间摸出一串沉重的钥匙,插入锁孔。
沉重的机括转动声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吱呀——”厚重的木门被推开,
加浓郁的、混合着陈年香灰、尘埃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时光遗忘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是一座佛堂。借着月光和灰衣侍从随后点起的微弱烛光,
可以看清正中央供奉着一尊蒙尘的佛像,宝相庄严却又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佛像前是空荡荡的蒲团和积满厚厚香灰的香炉。四周墙壁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装饰,
只有角落里堆着一些蒙尘的经卷。空气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潮气。这里,
不是沈家任何一处我知道的佛堂。它更像一座精心准备的囚笼。“进去。
”沈砚的声音在空旷的佛堂里响起,带着一丝空洞的回音。他手上的力道猛地一推。
我踉跄着跌入那冰冷的、弥漫着腐朽香灰气息的黑暗之中。沉重的木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落锁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沉重地敲打在心上,断绝了所有退路。
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也被彻底隔绝在外,佛堂内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黑暗。
冰冷的地面透过薄薄的衣衫刺入肌肤,寒意瞬间席卷全身。额角的伤处一跳一跳地疼。
我蜷缩在门边的角落,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墙壁,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打颤,一半是冷的,
一半是深入骨髓的恐惧。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空气里弥漫的陈腐香灰味,
角落若有似无的霉味,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沈砚身上的那种清苦药草和沉水香混合的气息。
他似乎并未离开,就站在门外的黑暗里,如同蛰伏的幽灵,无声地掌控着这片死寂。
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门外终于传来了动静。不是开锁声,而是某种东西被放在地上的轻微摩擦声。紧接着,
是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然后,脚步声再次远离。饥饿和寒冷如同两条毒蛇,
啃噬着我的意志。我摸索着,颤抖着伸出手,在冰冷的黑暗中向前探去。
指尖很快触碰到冰冷的门槛,然后向下,摸到了放在地上的东西——一个粗糙的陶碗,
里面盛着温热的液体,散发着食物的香气;旁边还有一个硬邦邦的、像是面饼的东西。
食物的气味诱人,可我却猛地缩回了手,如同被烫到。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再被下毒?
他既然能用一碗药毒瞎他的“夫君”,又怎会吝啬再给我一碗?
三年前那碗药的苦涩气味仿佛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胃里又是一阵翻搅。
黑暗、寒冷、饥饿、恐惧……还有门外那无形的、巨大的压力,如同巨石般一层层压下来。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靠着墙壁,努力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
抵御着这无孔不入的绝望。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钥匙插入锁孔,
沉重的机括声再次响起。“吱呀——”门被推开一道缝隙。惨淡的月光泄入一线,
勾勒出门口轮椅的轮廓和轮椅上那个苍白的身影。他依旧坐在那里,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像。
灰衣侍从沉默地立在他身后,如同影子。沈砚微微抬了抬手。灰衣侍从无声地走进佛堂,
动作利落地将地上那碗早已冷透的粥和那块硬邦邦的饼收走,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然后,
他放下一碗新的、冒着微弱热气的汤药,和一个同样粗糙的碗碟,
里面似乎换成了些别的食物。做完这一切,他无声地退了出去,重新关上了门。
落锁声再次响起。整个过程,沈砚一言未发。他就那样坐在门外,隔着那道缝隙,
空洞的“视线”似乎穿透了黑暗,精准地落在我蜷缩的位置。那目光没有温度,
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和……等待。他在等什么?等我崩溃?等我屈服?
还是……等我像三年前一样,亲手去触碰他递来的“食物”?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
一点点漫过口鼻。我闭上眼,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膝盖里。
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牙齿磕碰的声音在死寂的佛堂里清晰可闻。
那碗新换的、散发着苦涩药味的汤,就在几步之遥,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这一次,我连伸手去碰的勇气都没有了。黑暗无边无际,
时间仿佛凝固的琥珀。饥饿和寒冷已不再是噬咬,而是化作一种迟钝的、弥漫全身的麻木。
意识在冰冷的绝望中浮沉,像一叶随时会被巨浪吞噬的扁舟。额角的伤处早已麻木,
只剩下一种沉重的胀痛。“咔哒。”锁舌弹开的轻响,如同惊雷,瞬间撕裂了死寂的茧。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门外不再是惨淡的月光,而是灰蒙蒙的、带着浓重湿气的晨光,
预示着又一天的囚禁开始。轮椅碾过门槛,沈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霜色锦袍,墨发一丝不苟,脸色在晨光熹微中显得愈发苍白透明,
如同易碎的薄胎瓷器。他手中捻着那串深紫佛珠,动作缓慢而恒定。灰衣侍从跟在他身后,
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褐色汤药,
苦涩的气味瞬间在冰冷的佛堂里弥漫开来。“端过去。”沈砚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
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柔和。灰衣侍从依言上前,将托盘放在我面前冰冷的地面上。
那碗药还在微微冒着热气,浓稠的液体表面映着一点模糊的光。我蜷缩在角落,身体僵硬,
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碗药,如同盯着一条吐信的毒蛇。三年前的记忆汹涌而来,
混杂着琼华殿上他轻描淡写的那句“被你亲手毒瞎的”,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喝掉。
”沈砚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平静的调子,却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我没有动,
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指甲深深抠进地面的积灰里。沉默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拉紧,
如同绷到极致的弓弦。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打破了僵持。沈砚自己驱动着轮椅,缓缓靠近。
他停在我面前,微微俯下身,那张苍白俊美、毫无瑕疵的脸庞凑近。空洞的眼睛“望”着我,
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近乎温柔的弧度。“阿沅,”他轻轻唤着,声音放得又软又轻,
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缱绻,“怎么又不听话了?”他伸出手,
那只骨节分明、苍白如玉的手,指尖带着清晨的凉意,
轻轻地、近乎怜惜地抚上我冰冷的脸颊。指腹缓缓滑过额角那块已经凝结了血痂的伤口,
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摔疼了?”他低语,带着一丝心疼的责备,
仿佛我额角的伤只是不小心磕碰所致。随即,他的手指顺着我的脸颊滑下,
最终停留在我的下颌,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抬起我的脸,迫使我直面他。“药凉了,
药效就不好了。”他柔声说,另一只手端起了地上那碗温热的药。碗沿凑近我的唇边,
苦涩的气味瞬间浓郁得令人作呕。“乖,张嘴。”他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诱哄,
带着令人沉沦的魔力。那空洞的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死寂。屈辱和恐惧在胸中炸开!
那哄骗的语气,那温柔的动作,与记忆中无数次哄他喝药的情景诡异地重合!只是这一次,
角色彻底颠倒。“滚开!” 积蓄的怒火和绝望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我猛地抬手,
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挥向那端着药碗的手!“哐当——!”药碗脱手飞出,
狠狠砸在不远处冰冷的佛龛底座上!刺耳的碎裂声在空旷的佛堂内炸响!
滚烫的药汁混着尖锐的碎瓷片四处飞溅,
浓烈刺鼻的苦涩药味如同爆炸般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几滴滚烫的药汁溅到我的手背上,
带来一阵灼痛。空气瞬间凝固了。沈砚保持着端碗的姿势,那只被我挥开的手悬在半空,
指尖微微蜷缩着。他脸上那抹虚假的温柔如同被寒风吹散的薄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他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了那只悬空的手,
指尖捻动佛珠的动作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佛珠被他紧紧攥在手心,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骇人的青白色。他微微垂着头,额前几缕碎发垂落,
遮住了那双空洞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整个佛堂内的温度,
仿佛在瞬间降到了冰点。一种无形的、粘稠的、仿佛能绞碎灵魂的暴戾气息,
如同实质的黑暗,从他单薄的身体里弥漫开来,无声地笼罩了这方寸之地。
灰衣侍从站在门口阴影里,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呵……”一声极低、极冷的轻笑,
从沈砚垂下的头颅下逸出。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如同毒蛇爬过脊背。他猛地抬起头!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如同戴上了一副最完美的玉石面具。然而,那空洞的眼窝深处,
却翻涌着近乎疯狂的、毁灭性的黑色风暴!唇角绷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下颌的线条锋利如刀。
没有暴怒的嘶吼,没有狰狞的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凝固的杀意。他不再看我。
仿佛刚才那失控的一击和摔碎的药碗,只是拂过衣角的尘埃。他驱动轮椅,
缓缓转向佛龛的方向,动作平稳得近乎诡异。轮椅碾过地上飞溅的药汁和碎瓷,
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碾压声。他停在碎裂的药碗残骸前,微微弯下腰。那只苍白的手,
毫无迟疑地,直接探向了地上最锋利、最大的一块碎瓷片!
尖锐的棱角瞬间刺破了他毫无血色的指尖,殷红的血珠立刻涌出,
顺着他修长的手指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和深色的药渍上,
晕开一小朵一小朵刺目的红梅。他却仿佛毫无知觉。指尖捻着那块染血的碎瓷,
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然后,他缓缓驱动轮椅,重新转回身,面向我。
染血的碎瓷片被他捏在指尖,锋利的边缘反射着佛龛前微弱烛光的冷芒,
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他空茫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唇线抿得更紧,
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阿沅不喝……”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冰冷地砸落,“那就……喂吧。”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
他驱动轮椅,猛地向我冲来!速度之快,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绝!
染血的碎瓷片直直地、精准地刺向我紧闭的嘴唇!“啊——!
” 极致的恐惧终于冲破了喉咙,我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尖叫,身体本能地拼命向后缩,
想要躲开那致命的锋芒!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那染血的、锋利的碎瓷片,
带着玉石俱焚的冰冷决绝,在我眼前急剧放大!死亡的阴影瞬间攫住了心脏!
就在那尖锐的瓷片即将刺破我嘴唇的刹那——“公子!”一直如同影子般沉默的灰衣侍从,
如同鬼魅般动了!他的动作快得超出肉眼捕捉的极限,一道灰影闪过,
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如同铁钳,在千钧一发之际,
稳稳地、死死地扣住了沈砚那只握着碎瓷片的手腕!“当啷!”染血的碎瓷片脱手,
再次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巨大的冲击力让轮椅猛地一震。
沈砚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拦带得向前一倾,随即被灰衣侍从稳稳扶住。
那只被扣住的手腕悬在半空,因巨大的力量而微微颤抖着,
指间淋漓的鲜血顺着苍白的手腕滴落,在素净的霜色衣袖上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佛堂内一片死寂。只有沈砚压抑而急促的喘息声,如同濒死的困兽。
灰衣侍从紧紧扣着他的手腕,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公子!不可!
”沈砚猛地抬起头,那张苍白的脸因为暴怒和某种失控的情绪而微微扭曲,
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灰衣侍从的方向,仿佛要将他吞噬。他用力地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却被灰衣侍从死死按住,纹丝不动。“放手!”沈砚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嘶哑破碎,
带着一种濒临疯狂的尖锐,“她敢摔我的药……她就得喝!用她的血……也得给我喝下去!
”灰衣侍从的手如同铁铸,没有丝毫松动。他看着沈砚手腕上不断涌出的鲜血,
眉头紧锁:“公子,您的手……”“我的手?!”沈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猛地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破碎的惨笑,笑声在空旷的佛堂里回荡,凄厉得如同夜枭。
“我的手算什么东西?!她不是想要吗?三年前不是骗得干干净净吗?!现在又装什么清高?
装什么怕死?!”他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而微微颤抖。
那只被扣住、不断流血的手,无力地垂着,仿佛在控诉。
“她怕苦……她嫌药苦……”他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
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孩童般的委屈和迷茫,喃喃自语,空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虚空,
蜜饯……找最甜的桂花糖……她就会乖乖喝掉……还会对我笑……”那声音里的脆弱和依恋,
与他刚才的暴戾疯狂形成了最诡异的反差,听得人脊背发凉。灰衣侍从沉默着,
只是更紧地扣住他的手腕,防止他再次失控。沈砚仿佛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喃喃着那些破碎的、关于蜜饯和糖块的过往。片刻后,
他空洞的“视线”再次缓缓聚焦——落在我因为极度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脸上的暴戾和脆弱瞬间褪去,
换上了一副近乎天真的、带着急切渴盼的表情。“阿沅,”他轻轻唤着,声音又软了下来,
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仿佛刚才那个要同归于尽的疯子只是幻觉。“我的荷包呢?
”他微微歪着头,空洞的眼睛“望”着我,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
“你答应给我绣的……那个新荷包呢?绣好了吗?”他空着的、没有流血的那只手,
轻轻抚上自己素净的霜色衣袍腰间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
“旧的……被他们弄坏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失落和委屈,
“阿沅再给我绣一个新的,好不好?
……就像……就像我们成亲时喜被上绣的那样……”他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虚幻的甜蜜憧憬,
仿佛真的在期待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绣着鸳鸯戏水的新荷包。这突兀的转折,这诡异的天真,
比刚才的暴戾更让人毛骨悚然!我蜷缩在冰冷的墙角,
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荒谬感而无法抑制地颤抖,牙齿磕碰得咯咯作响。眼前的沈砚,
像一个被打碎了又胡乱拼凑起来的精美瓷器,每一道裂痕里都渗出疯狂和绝望。
灰衣侍从扣着他流血手腕的手,依旧稳定如山。他看着沈砚脸上那虚幻的甜蜜表情,
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痛色和沉重。他沉默着,
另一只手快速从怀中取出干净的布条和金疮药,动作利落地开始为沈砚包扎那只流血的手。
沈砚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任由灰衣侍从处理伤口。
他的“目光”依旧固执地、充满期待地“锁”定着我,
等待着那个虚幻的、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那碗被我打翻的、冰冷的药汁残骸,
就在几步之外的地面上,散发着浓烈的苦涩气味,如同一个巨大而无声的嘲讽。
冰冷的佛堂里,弥漫着浓重不散的药味、血腥味和陈腐的香灰气息,
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绝望的味道。灰衣侍从动作利落,
很快将沈砚手腕上那道被碎瓷割开的伤口包扎妥当。素净的白布缠绕在苍白的腕间,
洇开一小团暗红,像一枚诡异的印记。沈砚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自己被包扎。
他那只完好的手,依旧固执地抚摸着腰间空空如也的位置,
空洞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脸上,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期待的弧度,
执着地等待着那个虚幻的答案:“阿沅?新荷包……绣好了吗?
鸳鸯戏水的……”那纯然的天真,在这地狱般的场景里,淬着最深的毒。
我的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钳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摇头,
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荒谬而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失望的叹息从沈砚唇边逸出。他脸上的期待如同潮水般褪去,
瞬间被一种冰冷的、深不见底的阴鸷所取代。那空洞的眼窝里,翻涌起比之前更浓稠的黑暗。
“没有啊……”他喃喃自语,声音轻飘飘的,却像淬了冰的针,扎进空气里。
“阿沅又在骗我……”他不再看我,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兴趣。驱动轮椅,缓缓转过身,
碾过地上冰冷的药汁残骸和碎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朝着佛堂那扇紧闭的门行去。“药。
”他对着空气,冷冷地丢下一个字。灰衣侍从无声地快步离开,
片刻后端着一碗重新煎好的、热气腾腾的褐色汤药返回。那苦涩的气息瞬间再次弥漫开来,
比之前更加浓郁刺鼻。沈砚停在门口,没有回头。灰衣侍从将药碗放在离我不远的地面上,
然后沉默地推起轮椅。沉重的木门再次在面前轰然关闭。落锁的声音如同丧钟,
沉重地敲打在心上。“哐当!”“咔嚓!”锁舌咬合的声音,断绝了最后一丝光线,
也断绝了所有虚妄的念想。佛堂重新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黑暗,比之前更深,更沉,
更令人窒息。只有地上那碗新放下的汤药,散发着微弱的热气和浓烈的苦味,
像一个无声的、冰冷的宣告。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被那落锁声抽走了。
我瘫软在冰冷的墙角,背脊紧贴着粗糙的墙壁,寒意如同无数根细针,
透过薄薄的衣衫刺入骨髓。额角的伤处一跳一跳地钝痛,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之前攥握时那玉石般的冰凉和狠戾力道。黑暗放大了感官,
也放大了恐惧。沈砚最后那句轻飘飘的“阿沅又在骗我……”,像冰冷的毒蛇,缠绕在耳边,
钻进脑海,反复噬咬。他那张在暴戾与天真间瞬息万变的脸,
那双空洞却仿佛燃烧着地狱业火的眼睛……每一个画面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在黑暗中无限放大。胃里空空如也,饥饿感如同钝刀切割,但更强烈的,是对那碗药的恐惧。
谁知道里面是什么?会不会是另一种穿肠毒药?
或者……是能让人变成他掌中提线木偶的可怕东西?
三年前那碗药的苦涩和随之而来的剧痛、黑暗,再次清晰地涌上舌尖,恐惧扼住了喉咙。
时间在无边的黑暗和恐惧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不知过了多久,
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钥匙转动,门被推开。依旧是沈砚,坐在轮椅上,被灰衣侍从推入。
他手中捻着佛珠,脸色在佛龛前微弱烛光的映照下,苍白得几乎透明,
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那包扎着白布的手腕,无力地垂在扶手上,
洇开的暗红在素白布条上显得格外刺眼。灰衣侍从上前,
沉默地收走了地上那碗早已冷透、纹丝未动的汤药。然后,放下一碗新的、冒着热气的药。
整个过程,沈砚一言未发,空洞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黑暗,落在我身上,
又似乎只是望着虚空的某一点。那无形的压力却比之前更甚,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一尾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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